何光辉文集
神秘牛车河
依樵专业号 | 2017-12-28

 

山路十八弯,弯路十八山,通过一个多小时的盘山绕行,我们一行终于进入牛车河腹地。微雨濡湿着群山,所有山峰和绿色都笼罩在一片雨帘之中,清秀之中显得非常神秘、神秀。

撩开化不开的浓雾,我们选择第一个景点——老祖岩。

从水泥路向上望去,山顶有栋建筑物,立生说那是庙。六人便离开大路,从田塍往山上悄然行进。微雨本是最好的登山天气,且兼脚下多年积叶,增加了摩擦阻力,无奈泥泞太多太重,路又较为原始,鞋滞重打滑是肯定的了。初始,山很陡峭,走不几步便喘不过气来,大家便立着或席地而坐休憩片刻。

由于土层颇浅,山上生不出高大笔直的树木,但正因如此,山势峻峭中,层岩跌宕,树形才会千奇百怪,或旁逸斜出,树干本一体向上,近一米高时,却突然枝柯斜矗,承接阳光雨露;或虬枝别张,树身分枝较早,树干较粗,如猿臂舒张,想要抱住什么;或藤树缠绵,那松紧有致的油页岩,最是适合各种藤本植物的产生和生长。一如条条美女蛇,昼伏夜出,瞄准自己心爱的情郎,突然射出丘必特神箭,用手臂、用柔若无骨的身子缠绕那份久违的爱情;或绿荫如盖,因了陆续有人走过,一条人兽共用的甬道,贯穿整座山体。道旁的树们既然不能往高里长,就将树干、树枝、树叶尽力往路上倾斜,枝繁叶茂,便形成冬暖夏凉四季如春的林荫小道。

六人次第而上,大约一个钟头,我们到了山顶。山顶有二十几平米的坪子,靠近北面悬崖有块巨石,不规则,但光滑如镜,越过巨石向崖下望去,一片树木一片竹,竹木葱茏轻浅宜,等闲风雨沙石乱,竹摇树曳波涛起。一条独路长蛇一样盘旋着指向山上,直入心脾的想必就是所谓负氧离子吧!山顶不见庙,看样子是走错道了,而这一岔道便误入了另一个风景点。幸好这边厢人迹较少,没有了破坏,没有了污染,没有了喧嚣,一行人才能充分享受这一方空谷幽兰,花草俱寂。人生处处皆风景。对岸山峰一目了然。我们正欲离开,儿说要留一会儿,问他为什么,说想一个人静静呆一会。知他有些独特、独自的想法,咏春拳也练了三年,且一般不喜从众,便悄悄退下,任他吸收天地之灵气,花草之精华。下去百余米,有一个斜坪,四个人静坐散聊。 我说你们怎么还在这儿?回答说等哈哈儿,也不急在一时,不可能把他一个人丢下。这就是团队精神,不禁有些感动。近二十分钟,儿下来,全队复又穿丛林,踏泥泞,自小道上向老祖岩庙迈进。

也就十多分钟,老祖岩庙出现眼前。庙左前方有一两挂湿透鞭炮屑,香炉中也有几柱香火,有些陈旧,一些个儿香客的热情,均被雨打风吹去。殿内菩萨一应俱全,与菩萨们对望,时而凝重,时而轻松,凝重处,世事浮沉,尘世纷扰,何处是岸?轻松处,大抵庆幸自己呆在洁静宁谧之地,远离红尘嚣闹,远离是非,不渡人便渡已,虚空中可自我修为。

住持是一位七十六岁老人,头上依稀有戒疤,着灰色宽大布袍,因了许久没人来过,异常热情,赶忙用毛巾与衣袖拂拭着背椅,听他用张家界口音诉说数十载经历,年青时曾到安徽省黄山头寺庙,一去二十余年,一九九三年到老祖岩庙,也已过了二十一年。盘桓四十多分钟,至十一点半。我们走吧,立生提议。见庙外雨渐渐增大,山雨欲来城欲催,老主持极力挽留,有一场大雨呀!“雨”字和“有”字均念成很古老的入音。因约定下午一点吃饭,下山和返回墟场各要一个小时,我们也只能不无遗憾地往山下行进。这时的雨早已不是先前的那种珠帘低垂的温柔,仿佛挣脱缰绳的野马,没有一点约束,直顾倾盆瓢泼,支支利箭射将下来,打得双眼生痛。雨愈来愈往大里增,路更打滑。自古上山容易下山难,有很大几段路程没有积叶,没有细碎岩子,没有树草或藤树根桩之类,坡势陡峻,体力又有所不支,六人亦步亦趋,将直走的脚板改为横着探,小心翼翼循着黄色软泥小道,鱼贯而下。元璋变戏法般从百宝袋中拿出一把伞和一件塑料雨衣,来给谁?还能给谁?当然是两位女士。这当儿,年龄最小的儿子因了穿跑鞋底齿不深,一个不小心,结结实实摔了一跤,白色衬衣书写了很大篇幅的黄褐色山水画。视线再也离不开儿子了。我从后面往前赶,追儿子去了,留下元璋殿后,呵护两位女士。估计有一半路程时,自己冷不防脚下一滑,啪,仰面一滑,四肢着地。像儿子一样,雪白的短衣短裤上全是脚下泥土的印痕。余光中曾言:我便坦然睡去,睡整张大陆。想我就只能睡整座大山。前面的儿子一路小跑过来,怯怯叫了一声,爸爸,小心——平日里总羡慕别人家女孩子如何贴心如何小棉袄,关键时刻儿子的关心还是立等可取。

夏天的雨,来如猛虎去如风,刚刚狂风大作,沙石飞乱,却见乌云渐散云渐亮,老天倾尽了所有能力,到了强弩之末。它将过往的暴雨交由溪流哗哗作响,雨水由狂暴地倾泻一变而为清风细雨,变为渭城朝雨挹轻尘的那种轻柔地抚摸。待到得山脚水泥路上,雨开天霁,阳光从撕裂的云层中露出一丝笑意。造化弄人,下山雨便住。我、立生、儿子我们三人率先到达,贪婪地吸食没有沙尘暴、没有金属颗粒的空气。全部下山已经是一点多,六个人全部接受一次暴风雨的洗礼,都淋成落汤鸡。所有内外衣服全部湿透。

吃过饭已下午是两点。

下午先选鲁胡子辣椒基地。基地有三千亩牛车河牛角辣椒,以味正宗辣口不辣心而远近闻名。鲁胡子辣酱厂坐落在牛车河西部,一个狭长平地,左侧临水,一条浑浊的河流汹涌向前。河边用雕花水泥栏杆隔住,右侧是十余间一整条两层楼房。正中休息室悬挂着作为全国人大代表的鲁胡子与李克强总理、徐守盛书记亲切合影,我们也与鲁董鲁胡子合影留念,一是留个纪念,二是与总理和省委书记间接合个影,以彰显知名度。
    大鲵养殖场在北头,一长溜,养殖箱分两排,每排都是十多个,有微弱的光,有水管每时每刻输送新鲜的自来水,饲养员端满盘鱼鳅,胃口较好的,见食下来,一跃而出水面,空中夺取,稍微休闲的,在水中慵懒地舒展身子,对眼前事物视若无睹,大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淡定。它们所需食量很少,一周都只需进膳一次。大者七八斤,小的三斤多,头部像人的脸,一双眼望着你,我们就像揽镜自照,那些人吃它时是否有些不忍?皮应该较厚实,类似鳄鱼外套。以鲁胡子辣酱厂为龙头还开办了暑粉厂、预制件厂黑猪养殖场等等企业群,引领合并的三个村群众一同致富。
    再往北边,就是小槐树洞了。槐树洞没有槐树,山只半壁,十丈高的一壁绝崖水流湍急,珠玉四射,而瀑布下面无一例外积聚深绿色潭水,沁凉沁凉,直达心扉。略带倾斜的山崖垂几根藤蔓,如果没猜错,应该还有几位仙女,没人时节,在此将没有时光概念的秋千荡过来荡过去,各色彩蝶飞过阳光,任她们银铃般的笑容飘散在潭水上、深谷中,飘散在白云之上。惜乎,此曲只应天上有,世间难得几回闻。我等世俗之人是无缘得见的。唯有仰望而已。
    学术界争论了许多年的悬棺,在牛车河也是屡见不鲜。高高低低的方形洞分布在山壁,从前是勇士探险者、现在是电信移动人籍着几截金属折叠楼梯曾光顾过,里面能见的就是被时光啄蚀了的棺材和几根白骨。尽管看了央视十台的地上滑轮和山顶下吊法的演示,总觉在当时那种科技水平下,这种猜测不能让我们疑心尽释。

穿心岩是雪花洞的商标和招牌。从公路上仰望着山顶,有一块巨大的石框,不圆不方,似圆似方,高宽均十数米。好好一座山,是谁削去了它两侧的山石,让它成为矗立的石板?又是哪一只手,当胸剜去它硕大的心跳?不知日后有哪国飞行员晓得这面巨大的穿石,会否敢来挑战人类极限?穿心岩下方为峡谷,草木丛生溪流淙淙,却也生意盎然。背部即为雪花洞。洞分上下两层,下洞原本长满了钟乳石,因去的人多了,摘的人也多,几百万年才长成的乳石们在十年内就被人们渐渐蚕食,只有光溜溜的石桩了。楼洞我们没有攀登工具,登不上去,但一叶一世界,一洞一宇宙,我们便只能想像它们形狮、形虎、形豹,形花、形草、形树,鹅毛大雪漫天飘散,轻轻柔柔地覆盖了整个洞穴。
    山下路遇一老者,头戴草帽,静静垂钓,溪水透明得很澄澈,一尾尾鲫鱼好像少有顾虑,悠哉游哉,一个在岸上, 一群在水里,本与老者相安无事,但岸上的老者设计了极香的钓铒,贪吃的鱼儿总是被捉,是铒料的香味还是贪婪打破了这种平静?钓上来的鲫鱼仿佛琥珀,通身有些透明,老者用泡沫箱子装鱼,内置冰块,想起儿时最爱的冰棒箱就是类似这个样子。充满智慧的老人!

张家界市王家坪镇石堰坪村村部,最近成为了文化探源者热捧的地方,建筑系清朝中晚期作品,一色的两层木质吊脚楼,坐东朝西,分南北西三面盘踞,雕梁画栋,飞檐斗拱翘角,古色古香,木板木柱新桐油刷过,簇新,不经意间吸进一股久围的桐油味。三合院,一千多个平方,均为房屋,东面临野,窗是雕花,十多间房屋,上为住宿,简易床铺,内置电视、沙发。每间房外均悬桂了一幅精美的壁画,腊肉、玉米、过年、喝酒、婚嫁、放牛、耕田、打粑粑等情景,全是土家族风俗,特别温暖。下边北面为餐厅,有七八人一桌在尝着深褐色微熏腊肉,喝着米酒,杯壶迎往。在四合院和田畴之间,一百多扇石磨,两扇一叠,五十多组,沟的南面是一架大的水车。一些人轮番拨弄,轮番旋转。东南面是大门,青砖碧瓦,两个圆形门洞颇有特色,门洞中随便摆个pose,直接就是艺术照。有几个专业摄影者在摆弄着三角架,一凝视就是一个多时辰。

七点多了,已近黄昏。此时的天空,特别澄明,感觉细密的雨珠在你鼻端气息中,刷新所有的污浊。众多吊脚楼在宽阔的田野簇拥下,牛铃远远地摇着薄暮。这就是自给自足,自得其乐的田园生活。

我们从清朝穿越回来,重回牛车河,回到万家灯火的红尘���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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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 依樵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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